没头没尾没剧情的小短篇。
Patrick(贵族)/Lester(牧师)
ooc全部属于我。
一.
他们一起半躺在告解室里。
空间很小,Patrick不得不曲起腿。但他不在意。
他把那件长长的罩袍盖在Lester身上,遮掉了一些痕迹。这样看有点奇怪,但依然是肃穆的。平日里那黑色的布料简直像是要把小个子男人整个吞噬掉似的,他站在祷告的众人里只能看到他浅金色的发旋,而对方就只能在这个毫无生气的套子里诵经,布道,传播福音,机械、木然,但从不出差错。
然而年轻的牧师现在就靠在他身上,眼睛里还泛着水光。大概是察觉到他的注视,于是忽然抬起头冲他笑起来。很轻很暖,带着不合时宜的孩子气,像羽毛一样拂过他的心口。上帝啊,为了得到这个,他可以做任何事。
二.
Lester收回目光,仰起头费力地看着外面。彩绘的玻璃窗让天空的颜色完全失真,而那上面描述的古老故事不知怎么讲了几百年还没有厌倦。
无非是牺牲,感恩,悲悯,救赎。
没一样和他有关。
三.
Patrick不喜欢对方走神的样子,因为那总是让Lester浑身写满了难以言喻的绝望,像浸满了水的海绵,沉重而随时会渗出泪水。
于是他再一次低头去吻对方——甜蜜的,苦涩的,圣洁的,污秽的,在泥淖里活下来的,不可思议的,他的,他的牧师,他的爱侣,他的神祇,他的同谋,他的Lester。
告解室的帘子随风轻轻飘动,整个空间安静得像没有人。
四.
Lester没有应声,只是仰起脸顺从地回应,直到对方恋恋不舍地离开他的唇齿,因为他在接吻时总是不记得要呼吸这回事。
他最后伸出手把皮肤苍白的青年按向自己的颈窝,任凭那些碎发刺得自己发痒。
五.
Patrick不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他讨厌那些苍白的语言和繁琐的仪式。
他当然也讨厌那些看起来圣洁无垢、衣冠楚楚的牧师和祭司们。
但是Lester和其他人不一样,Lester笨拙,古怪,灰头土脸,畏畏缩缩,不善言辞,任人欺辱,可心里像埋了一座火山,随时要破碎开来,连自己一起烧成灰烬。
他不算什么好人。他最初只是想拉着Lester一起坠落到更深更无法得救的渊薮。
他没想到他们会在深渊里相拥。他也没想到Lester从未想过推开他,反而像献祭般地交付给他灵魂与身体,哪怕他比他更清楚尽头是什么。他更没想到最后他会变成更舍不得放手的那一个。
在不见光的地方,他得到了比疼痛更真实的安慰。
他为此成瘾。
六.
人们好像都喜欢看别人碎掉的样子。还喜欢在仔细端详之后指手画脚地对他说,你当然可以好起来。
Lester没有“好起来”的概念。
在听了无数虔诚的信徒的忏悔之后,他越发坚定了这一点。
但就算是这样,Patrick的祷告和忏悔也太沉重了。
连他那么悲惨的人生都险些承受不起。
七.
Patrick因为Lester的破败和残缺而爱他。
听起来有点残忍,但说不定对方也是这样。
他并非没有尝试过帮助Lester拼好Lester的人生,但拼着拼着,反倒他才是先失声痛哭的那一个。
他们慢慢学会了接受破碎这件事,并且正在学习如何不去神经质般的盯着那些碎片看。
八.
Lester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他站在另一端,听那个逼仄空间里的信徒们说着他们最深重的罪孽。无论听到什么,他都守口如瓶。
只是从来没人愿意听他说些什么。
不过要是真的让他去忏悔的话,那能说的可就太多了不是吗?
比如杀过一个人。
比如爱上一个人。
九.
Patrick知道那件事。
那个人像他的父亲对待他一样对待Lester。
他们本来都不该被那样对待。
没人会相信那么瘦弱可怜的牧师手上,其实沾了令人尊敬的祭司先生的血。
当然这也要感谢他帮忙做了一个小小的不在场证明。
十.
Lester闭上眼睛。
做着他今日的祷告。
上帝啊,别宽恕我,我不值得。
我把灵与肉都献给了和我如此相像又如此不同的一位凡世之人。
请把那些神圣的光辉,分给那些从没被伤害过以至于根本不能理解暴力与流血与现世一切冰冷刺骨的寒风为何物的孩子们吧。
他们因为无知无觉而格外虔诚。
但是我只想在这深渊里腐坏,我想坠入得更深,我想没有人能够看见我们——看见我和我一样饱受煎熬的爱侣。
如果我尚能凭着过去的虔诚得到任何一点垂怜,也请全部用来保佑与我亲密无间的那个蓝眼睛男孩。他本不该到如此境地,他本该拥有完整的家庭与明亮的爱,他本该值得最好最好的一切庇佑与珍视。但他还是选择了我。
请允许我做最堕落的罪人吧。
在地狱里,我也会含泪为您唱着颂歌的。
十一.
教堂的钟敲了五下,那些永远不吸取教训的鸟儿依然被吓得成群结队地飞走。
天很快要黑了。或许已经黑了也说不定。
毕竟快到冬天了。
没人注意到,在这座格外神圣庄严的金碧辉煌的教堂里,有两个人现在正蜷缩在或许真实或许虚假的黑暗里,他们彼此相拥,没有言语。
那个地方什么光也照不到,可是什么光也不需要。